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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青州历史上的状元系列之李迪

    作者: 青州旅游网
    来源: 网络转载
    已有2303人阅读
    发布日期:2019-05-16 16:28:40

    北宋初期,有个河北大名县人,姓柳。此君很个性。他原叫“绍元”。“绍”是继承,意思是继承柳宗元的精神遗产。这柳绍元还叫“肩愈”。他同时崇拜韩愈,干脆把韩愈扛到了肩膀上。后来他又觉得,光做别人的后继不过瘾,干脆改名叫“柳开”。
      “开”什么呢?他自己说了:“开古圣贤之道于时也。”
      将古圣贤的道,开辟到他那个时代里来。而且,他还向世人发表宣言:“苟不从于吾,非吾不幸也,是众人不幸也!”
      他说,如果不来跟随我,不是我的不幸,是你们的不幸!
      青年人谁也不想做不幸的人,因就纷纷前来“从于”他。然而,真要做他的门生,也非易事。
      柳开在滑州(今河南滑县)任知州时,有一天,来了个山东鄄城的青年,叫李迪。
      这李迪也是有些怪。造访这等名人,按说要找个关系引见,再带些礼物。可他,只把一篇文章交给门房,说要请柳先生指教一二,就在门外傻等。
      结果呢,柳开带着学生,慌颠颠地跑出来迎接。
      柳开这一个举动,就让他的弟子们吐舌不止:这个李迪,写得什么文章啊?这么厉害!
      过了没几天,柳开又出了个题目,命学生作文。柳开看完作业,站起来就向李迪行礼作揖:“君必是大魁天下,且做宰相!”
      这话,跟当年薛奎对王曾说的,差不多。柳开却不象薛奎那样,说说而已,他是命儿子与学生一起,向李迪跪下磕头。柳开还说了一句陈胜的话:“苟富贵,勿相忘。”将来你成了状元宰相,不要忘了这些师兄弟。
      我想,柳开这个开古圣贤之道的,是不会俗气到这种地步的。他这是为李迪增加自信。因为,他确实看好这个孩子。
      景德二年(1005),李迪拜别柳老师,进京赶考。这时考生数暴涨,朝廷在京城增加了会试。通过会试,筛下一批人去。选上的参加殿试。会试第一名叫会员。
      结果,会员是刘滋。李迪榜上无名。这就别说状元,状尾巴也没有他的份儿了。
      他很痛苦。
      入夜后,好容易睡着,又做了一个梦。梦见自己的胡须,被人剔光了。
      第二天,他把这个不吉利的梦,沉痛地讲给同学听。有个聪慧的,当即拍手大叫:“恭喜李兄!本科状元,必是李兄了!”
      李迪真想骂他的娘,咱们无怨无仇,你凭什么糟践我?
      那同学说:“会元不是刘滋吗?你是剃髭(替滋),代替刘滋,当状元!”
      当时的考官里,有个叫做赵安仁的翰林学士。这人也是有些怪。领导们集体研究,决定了选入殿试的名单,且已公之于世,谁还理会落选的卷子。赵安仁却要看看有没有漏选的。这就看到了李迪的。读着读着,他就拍得桌子砰砰作响。写得真好!可是,卷子里确有一处押韵不当。这便是落选的原因了。
      按说,赵安仁看看也就罢了。李迪又不是你的亲戚,又没人给你打招呼、送红包,你管那闲事干嘛?他就管了。拿着李迪的卷子去找王旦。王旦是副宰相,这次兼任主考官。赵安仁说:“看这文章,李迪并非对韵辙不熟,而是一时疏忽所致。”
      王旦再看一遍,也是觉得文章好。他也不想因考生一时疏忽,就葬送了前程。于是破格准许李迪,参加殿试。
      结果,赵恒皇帝从殿试卷里,选出的第一名,正是李迪。
      李迪果然替了滋,成为王曾之后,又一个大宋状元。
      李迪入仕后的前10年,在官场里调来调去,什么统判、著作郎、盐铁判官、知州、运转使等等,围着锅台转了一圈儿。后来到朝廷里作了翰林学士。
      这是皇帝的顾问,现在叫“外脑”。他的很多想法,都将变成皇帝的意志。所以举足轻重。也许,李迪接受了会试时因一字失误,险些改变人生轨迹的教训。所以就时时谨慎,处处小心。然而,李迪又跟才华卓著的翘楚们一样,在官场上打拼,就如同五音不全的人当歌手,无论如何也成不了艺术家。
      李迪刚做上翰林学士的时候,偶尔遇到了片时的好环境。
      前几年,赵恒皇帝不是很喜欢天降祥瑞,到处接受天书吗?当时是王曾的劝谏,让他收了场。王曾说的“灾害变异”,又果然出现。全国性的旱灾和蝗灾,随着那祥瑞就来了。赵恒亲眼看到,蝗虫群从皇宫上空飞过。乌云一般,黑压压的,看不到头,见不到尾。这天子就不由得不惊恐了。
      此时的李迪,应该多为皇上宽心才是。可他,却这般对皇帝言说:“陛下东封泰山时,曾敕令沿途不得伐木,不得大建行宫。陛下临幸亳州、汾阴等地时,地方的土木之费,却超过东封时百倍以上。而今旱蝗之灾,正是上天不快,意在儆告陛下。”
      如果,赵恒皇帝一拍桌子,骂声“放屁”,李迪还有什么话说?
      碰巧的是,赵恒没有把权力当成扩展匪气的宝物,而是平易近人起来:“爱卿所言极是。朕确为一二大臣所误。”
      尽管,赵恒把责任推到一二大臣身上,但他毕竟承认自己“误”了。
      承认了误,自然就要关注民生,抗灾救灾,打开内藏库放粮。这也是让上天看到皇帝的悔过。
      此事,让李迪侥幸得到了一份成就感。次年,朝廷又遇到一件大事。
      吐蕃一带的部落纷纷建立政权,与大宋抗衡。有个叫作李立尊的,带着3万铁骑陈兵边境,准备进攻宋朝。在西域担任镇戎总指挥的曹纬,立即上疏朝廷,要求增兵。
      赵恒皇帝觉得,这是曹纬胆怯惧敌。很可恶。而且,赵恒正准备为玉皇大帝上尊号,好让玉皇保佑大宋。这个节骨眼上,在京城里调兵遣将的,让玉皇见了,多不好。所以赵恒又以为,曹纬故意跟他作对。这就决定免他的职。
      赵恒询问李迪:“边将中,有谁可以代替曹纬?”
      这是皇帝和你研究提拔干部呢。你顺手牵羊,举荐一个和你关系近的,那就是一次感情投资。多么便宜的事儿。
      政治上不开窍的李迪,却回答得另起炉灶:“曹纬睿智精明,有谋有勇,无人与之相比。谁可替代?陛下不愿派兵,莫非是因为,欲为玉皇尊上圣号,厌恶兴师动众。既然如此,那就不动京城兵力,只将关西屯兵派去驰援,也就够了。”
      结果,赵恒就降心相从地顺了李迪的思路:“陕西驻有多少兵马?”
      出人预料的是,李迪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。上面有他在陕西工作时,记录的当地兵马粮草数字。他把可以调用的兵力,用加法一算,还真是够用。
      然而,李迪这种只会往前走,不会往两边看的,就没有想到,地方上的官军数字,那是军事秘密。你随身带着做什么?想谋反,还是想泄露国家机密?
      因为李迪的幸运还没有结束,皇帝不但照他说的办了,甚至还夸奖他:“爱卿真可谓廉颇在禁中也!”
      陕西的兵马,遵照圣旨秘密移兵,迅速来到曹纬麾下。那李立尊不摸就里,率起3万骑兵,向着大宋扑杀过来。同时派出间谍,到曹纬防区大放扬言:“李立尊将攻下秦州(今甘肃天水),于城内会餐。”
      赵恒皇帝接到边防谍报,不免又担心起来,急忙召见李迪:“曹纬能胜吗?”
      李迪斩钉截铁:“必胜无疑!”
      那曹纬面对强敌,按兵不动。等到敌兵深入腹地之后,他这才带领几千人,来到三都谷(今甘肃甘谷县西)。又等敌兵来到山前时,只派百名神箭手,迎战3万吐蕃铁骑。曹纬命令,专拣指挥官放箭。结果,吐蕃兵很快就失去指挥,乱了阵脚。曹纬这边战鼓齐鸣,全军反击。
      吐蕃骑兵夺路逃跑,宋军全力追杀。一场残酷的战争场面,随之出现:吐蕃骑兵的尸体,铺满了20多里的山路。
      这场著名的三都谷之战,令吐蕃人再也不敢袭扰大宋,赢得了宋吐边境的百年和平。这是后话。
      当时,那赵恒皇帝,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个月,这才得到胜利的消息。他再次召来李迪:“爱卿如何料事如神?”
      李迪笑道:“吐蕃大举入寇,并扬言会餐秦州。这是企图激起曹纬硬拼。摆阵对决,绝非中原将士所长。曹纬勒兵不动,正是以逸待劳,寻找战机。曹纬本就善于用计,拥有足够援军之后,又如何不胜!”
      赵恒对李迪,也就打心里宠爱起来。
      赵祯的太子宫里,有个太监叫张迪。赵恒想,太监怎么能和李迪这样的俊杰重名?他亲为李迪改名“李克一”。
      “迪”是道的意思。“一”也是道。“克”是成功。“克一”,就是成功之道。这就比单纯的“迪”字,高出了一层。
      这是皇帝对李迪的爱意。不过,我还是称呼李迪他爹给他取的名字吧。
      赵恒为李迪改名之后,安排他作了副宰相。
      次年又加封“太子太傅”。这是官衔,不是官职。类似于后来的“元帅”、“大将”。自是极令人景仰的。而且,自大宋开国以来,尚无一人获得这个荣耀。
      李迪这种人,必定在很多方面是傻瓜的。要不,中国怎有一个长盛不衰的词汇——“书呆子”。
      要做太子太傅了,李迪不是赶紧“谢主隆恩”,而是说道:“自太祖太宗以来,从未立过太傅之职。故微臣不敢承受。万望陛下,勿违祖法。以免臣民微词。”
      赵恒皇帝这霎里也来了呆气:“既如此,那就请爱卿,兼作太子宾客吧。”
      李迪与王曾一起,作了赵祯的兼职老师。
      说话间,这就到了赵恒皇帝生病的时候。
      他的病,一得上就不轻,连说话都困难。军国大事,也就由刘皇后决断。
      若是单看刘皇后借腹生子的作为,可能是没法让人恭维的。可她自从入宫,就缜密行事,刻苦磨练自己。政治水平和政治经验,均已具备了相当的实力。代理起国是来,也就基本可以措置裕如。因此在当时环境下,她来决断大政,也就算不得大逆不道。可那时有个坚挺的观念,女人不能涉政,出身微贱的女人尤其不行。
      这种理念,如不分青红皂白,也就有些迂腐了。
      当时的许多大臣,对此事既不平又震怒。可一般人只能私下议论。李迪就与寇准一起,明火执仗起来,试图改变那现状。
      丁谓、钱惟演等人,又跺着脚地支持刘皇后。
      历史的现实,经常充满戏剧性。李迪与寇准自是君子,先进文化的代表。那种迂腐,却恰恰出现在他们身上。丁谓、钱惟演之流,当然是小人,恶劣势力的沉淀物。在这个问题上,却是他们代表了正确。
      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,日益升级。
      丁谓通过刘皇后前夫的大舅哥钱惟演,诬陷寇准。赵恒皇帝这时经常失忆,因此就轻信了丁谓,罢免了寇准的宰相之职。
      接着,赵恒就任命李迪,接替相位。
      李迪却又来了难以令人理喻的。他严辞拒绝,就是不当那个宰相。
      理由很简单,寇准不该撤职。他的位子就是空着,我也不去坐。
      太师椅就这样闲了一个月。
      一日,赵恒皇帝头脑清醒,把李迪召来闲聊。钱惟演也在座。突然,太子赵祯跑进来就向父皇跪拜:“承蒙圣恩,用老师为相。儿臣特来谢恩!”
      赵恒对李迪笑道:“李爱卿,还可推辞吗?”
      李迪一看就明白,这是皇帝布排的一场戏。可这是真戏真做,且又做到这个份儿上,于情已经不便推辞,于理,他也不想再拒了。那个宰相位子,丁谓正虎视眈眈呢。李迪这个寇准的同路人不去坐,难道,让那寇准的卑琐政敌去占领?
      于是,李迪隆重上任。丁谓一下就气了个晕。他处心积虑地弄掉寇准,为了什么?结果,他做好的红烧肉,反让李迪作了下酒菜。
      丁谓这种人,到了争权的时候,那是比精神病患者还要疯狂的。他又不惜重金,买通钱惟演,让他去跟刘皇后说:李迪是坚决反对皇后涉政的。李迪一旦做了宰相,皇后必然政令不通。
      刘皇后也是个深知权力之道的,底下没有自己的人,那就很难办事。就算一条狗,还有四条腿呢。于是,刘皇后又趁皇帝意识混沌的时候,办了件大事。命丁谓也当了宰相,而且,名列李迪之前。
      李迪本来就不想拜这个相,结果,上头把他硬提上来,随之又把他压一压。面对这光景,李迪心里当然不满,却未消极怠工,反而经常是创造性地开展工作。
      赵恒皇帝病重期间,他的弟弟燕王赵元俨,前来看望。就是咱老百姓探视病人,也没有常住的。赵元俨却一进宫就不走了。在大臣们看来,这就是问题。
      当年,太祖皇帝赵匡胤,就是在弟弟赵广义的烛影斧声里,驾崩的。紧接着,赵广义就面南称了帝。何况,当今皇帝还在病中,太子赵祯还在年幼……因此,赵元俨久居不去,就颇多疑团。他若无夺位之心,就该李下不整冠,瓜田不纳履,赶紧避嫌而走。如今,既无所事事,又久居皇宫,到底要作什么?
      大臣们都在密切关注的时候,李迪来了一个动作。有个太监端着金盂,去为赵元俨送盥洗水。李迪把那太监叫到屋里,拿起毛笔就把水搅成了灰色,命令太监:“送去。什么也不许说。”
      赵元俨一见那水颜色不对,顿时毛骨悚然:有毒!
     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,慌忙溜出宫,骑上快马,跑回王府,再也不来看望皇兄了。
      这件事情表明,李迪还是有些机智的。可是,一到了权力这门特殊的艺术天地里,他就笨手笨脚。经常捉襟见肘。
      为官者之间,无论谁要对付对方,都是应该擅使暗箭的。能够杀人不见血的,那才是高手。李迪却连个低手都不如。他对丁谓一伙的深恶痛绝,均是毫不掩饰地溢于言表。所以,就有好心的同僚劝他,不要过于直白浅露,要学会保护自己。他回答的音量,简直是让土地庙里的泥胎,都要听个清楚:“李迪以布衣中状元,十余年致位宰相,能够报国,死亦无恨,岂能依附权臣,只为自己打算!”
      丁谓听到这话,那就恨掉大牙了。二人的角争,也就渐次明朗起来。
      李迪越来越忧郁。他在办公室的墙壁上写满了诗,一有空儿就面壁吟诵。其中有一联唐朝宰相裴度的句子:灰心缘忍事,霜鬓为论兵。
      这句子里的内涵,真就是复杂的。如果说,灰心是缘于忍事,那就是再不能忍了,应该挺身而出,拔剑而斗。如果说,愁白了双鬓,是因为论兵争斗,那就今后别争了,忍忍吧。
      多半是,李迪就是处于这种矛盾心态之中。所以,晏殊为他的粉墙记墨,写诗道:惨惨高槐落,凄凄余菊寒。
      “余”是遗留。
      晏殊说李迪,这棵栋梁高材,正在惨惨落叶,这棵仅剩的翠菊,正在凄凄然之中,经受苦寒。
      晏殊真是个把李迪看透了的。
      然而,李迪那爱憎分明的脾性,却又终是改不了。那就是,绝不灰心忍事,霜鬓也要论兵。
      没有几天,丁谓提议,让自己的一个名叫林特的党羽,兼任太子宾客。这是他变着方地试图控制太子。李迪当然明白内里的猫腻,于是就批驳道,林特正准备升任新职,不可更改!
      其实李迪说到这里,也就够了。可他偏要当着众人,把丁谓的丑恶也揭一揭。这本就有些不够厚道了,他甚至越说越激,还破口大骂,还动手打人。打得丁谓屁滚尿流,鼠窜而去。
      两个宰相拳脚相搏,这也算中国历史的一道风景了。
      作为李迪,这般幼稚的举动,应是绝对不该出现的。可他只记着疾恶如仇,就忘了禁忌。而人生在世,尤其是人在官场,调理关系是第一位的。你先把身上的正义呵、崇高呵,一遭地剔除干净,让自己下流一些,这才能把关系养好。关系也便可以养你了。你若把关系弄糟了,关系就把你弄得更糟。李迪的重大失误,正在于此。
      他和丁谓的关系,已经不可调和。那就与掌握实权的刘皇后,缓和一下罢。刘皇后其实很聪慧,只要李迪有所表示,她还是看重李迪之才的。可那李迪,缺乏的就是这种灵活。
      有一回,有些清醒的赵祯皇帝,很是愤然地对大臣们说:“昨夜,宫中嫔妃全让皇后唤去了。剩下朕孤身一人,独守空房。”
      这事儿,原本是怎么解释都行的。刘皇后对皇帝情意深厚,又从不嫉美争房。说她为了皇上身体,让皇上歇息一个晚上,也是使得的。但要说她对皇上不敬,把嫔妃唤走,竟让皇上连采阴补阳的生活必须,也作不成,那就是个事儿了。
      皇帝既然这么说,想到的就必是后者。所以丁谓听了,就闭口不语。其他大臣,也慑于皇后的威势,一概沉默。李迪若有一丁点的聪明,就可以为皇后开脱一下。因为,皇帝知道他平日对皇后不满,如今讲出对皇后有利的话,那就必是出以公心,令人信服的。那样,皇帝的气也消了,皇后也对李迪宠信起来。多好的事儿。
      可是李迪傻呀!
      他居然义正词严:“如此,何不依法治之!”
      怂恿皇帝对皇后绳之以法,这是想让大宋第一夫人,去坐冷宫啊。冷宫就是活棺材。
      这么刻毒的话,正好叫屏风后面刘皇后,听个正着。
      “正义”虽然不会永远缺席,但经常迟到。它到席的时候,恶人自掘的坟墓,自会倏然打开;它缺席的时候,高士自挖的陷阱,也便悄然开放。
      李迪只在宰相位上,呆了4个月,就被贬到地方上去了。地点是郓州。
      至于他被贬的原因,则无须多说。你想把人家皇后往棺材里摁,人家降降你的职,怎么不行。
      寇准走了,李迪走了。丁谓爽了。
      皇帝大病,太子年幼。皇后身居后宫,只听丁谓汇报。丁谓发挥起来,哪能不得心应手。
      丁谓基本拥有了皇帝的权力。所有文臣武将包括宦官,都要在他面前装孙子,当狗。莫说不听他的,谁要觉得自己是人,对他敬奉不周,那就是“寇党”。如果宽大处理,贬官,如果从重从快,流放。“朝中正人君子为之一空”的政治局面,迅速形成。
      其实,这也怨不得丁谓。人格短缺的人说了算的时候,本来就是这种结果。就像把恶狼放进幼儿园里当阿姨,肯定是好孩子不断减员的。这也是文化的一种。
      乾元元年(1022)正月二十九,赵恒皇帝驾鹤西游。赵祯即位。刘太后垂帘辅政。12岁的赵祯皇帝,自然是没有多少决策能力,极其信任丁谓的刘太后,一般的也不会给丁谓多少驳回。因此上,丁谓就迎来了他事业的辉煌。
      辉煌事业的内容之一,就是报复。丁谓首先要报复的,就是那两个瞧他不起的:寇准。李迪。
      丁谓如果把这两个家伙,直接就下狱或者斩首,不取得上头的敕命,也不太好安排。把他们的官职再贬低一些,贬谪地方再偏远一些,丁谓手中的宰相权力,就足够了。
      丁谓还有了一个极聪明的策划。命令前去传诏的宦官,将长剑悬在马前,并作出凶神恶煞的样子。这就像是中央来人,带着武警,荷枪实弹,还提溜着手铐,哪个领导干部见了,可以面不改色,心如止水?
      丁谓还嘱咐宦官,到了府衙之后,先在大门外站定,等候通报。这是给寇准和李迪,留出自杀的工夫。
      宦官到达寇准府邸时,寇准正与朋友喝酒。大伙子一听那架势,顿时就变了个煞白的脸。寇准却像个没事儿人,悠然斟酒:“去告诉钦差,朝廷若赐寇准死,快拿诏书来看。”
      宦官一见唬不住寇准,只好进来宣读贬官的敕令。寇准听后,淡然一笑:“诸位,接着喝。”
      到郓州宣诏的宦官叫王仲宣,他的表演特别成功。李迪那种文人轻率的傲骨,也随之突现出来:与其让朝廷赐死,不如自杀的干净。于是,说了一句“我命休矣”,就把绳子甩上房梁,系在了自己颈上。
      李迪的儿子李柬之,一听说王仲宣那副样子,立马想到了什么,转身就跑到他爹的屋里。结果,李迪自杀未遂。
      王仲宣带来的诏书,是把李迪贬到衡州(今湖南衡阳),做团练副使。就是地级市的武装部副部长。诏书读完,王仲宣即刻就押着李迪上路。
      王仲宣如果真把李迪整死,回到丁谓那里,是必有奖赏的。于是就在路上,对李迪百般糟蹋。沿途的官员,有许多同情李迪的。这便赠送食物,表示慰问。王仲宣就当场记下送礼者的名字。意思是,谁要不怕丁宰相拾掇你,你就送。当然就有不怕的。王仲宣又把食物扣下,等到酸了,馊了,再让李迪吃。那时没有静脉注射,就是患痢疾也会死人的。
      消息传到汴京,有人当面质问丁谓:“李迪若果真贬死,你如何应付天下议论?”
      丁谓冷笑一声:“当今无所谓。将来,若有好事者舞文弄墨,顶多写一句‘天下惜之’,那算什么?”
      丁谓的匪气,就是嚣张得如此癫狂。然而,他也犯了一个错误。因为过于肆无忌惮,独揽朝纲,就连刘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。而刘太后的政治魄力,终归还是不容小觑的。虽说丁谓是她的左膀右臂,可她为了政治局面,忍痛断臂也算不得什么。于是,就在王曾抓住擅移皇陵一事后,刘太后一瞪杏眼,就把丁谓贬得比寇准李迪,还要远了。
      凡是得到一点权力,就歇斯底里的,那日子都不会太长。从赵恒皇帝去世,到丁谓被驱赶出京,总共不足半年。
      刘太后清除了丁谓,汴京城里就像明了天。官民商贾们拍手雀跃。刘太后在臣民之中,也便威望大增。
      按照政治惯例,高层人物被打倒之后,受他迫害的人,就要平凡昭雪。可是,李迪也是刘太后的政敌,这时是本该忽略的。然而,刘太后却没有那么卑琐,而是主动向李迪示好,把他调到重要一些的州府,做知州。还升他为秘书监,即增加了朝廷秘书长的身份,
      只此一点,刘太后的权力艺术,就足以令人见微知著。由团练副使升为知州,是重用。秘书监的头衔是表明,朝廷需要你回来。现在不让你回,是留出时间让你反省:跟太后对着干,没有好处。识时务者,才是俊杰。
      李迪考中状元不久,曾到兖州当通判。这时,他又要到兖州做知州了。上次他到这里,王曾正在
    青州。王曾就给李迪写了一首诗:
    锦标得隽曾相继,金鼎调元亦荐更。
    并土儿童君再见,会稽章绂我偏荣。
      诗句不大好理解,只好先做注解:
      “隽”读做“俊”,是科举考中的意思。
      “调元”,原意是阴阳调和,后指执掌大政,这里是在朝为官的意思。
      “荐更”是屡经,反复经历。
      “并土”,是百谷成熟的土地,这里指兖州沃野。
      “会稽”,是会稽山。王羲之等文人墨客曾在此相会。这里是会稽相会的意思。
      “章绂”,礼服上色彩鲜艳的黑白花纹。
      “偏”是最。
      王曾说:我们两个一前一后,相继得了状元,仕途中屡屡升降官职。兖州土地上的童稚少儿,你这是第二次见到他们了。如果我们隆重着装,欢聚一堂,相比之下,我居
    青州,你居兖州,我最荣耀。
      青州一带,经过汉晋之后,文化、经济的发达程度,均处于全国领先地位。自南北朝开始,官员们能到青州任职,就是一份荣耀。这个情结,至宋代尤为突出。所以,王曾说“令稽章绂我偏荣”。
      这首诗,刘太后大约是没有看到。可她无意之中,就为李迪弥补了不最荣耀的缺憾。不久,命李迪调任青州。
      我想,李迪来到青州,观赏过王曾歌咏的矮松园,坐上王曾坐过的椅子之后,肯定是要为王曾回一首,告诉他,“会稽章绂我亦荣”。只是这首诗,我们看不到。
      天圣七年(1029)九月,李迪又被调到河南府。治所在今洛阳。这就要路过京城开封。按照惯例,途径京师需要入宫朝见。李迪这就见到了刘太后。
      过去,这二人是政治敌人。且积怨太深。是李迪的拼力阻扰,让刘美人晚做了多年的皇后。又是李迪大放厥词,让刘皇后摄理朝政,屡屡受挫。还是李迪,抓住刘皇后唤走嫔妃一事,险些让她入住囹圄。也正是刘皇后把李迪贬出京城。更是她信用的丁谓,险些送了李迪的命……这些帐加在一起,谁对谁,都是终生不会原谅的。
      然而,那只是俗人,或者恶人的心理。凡是君子式的高尚者,无论多么不能包容之事,均可包容;无论多么不可谅解之人,均可谅解。这时候,刘太后对李迪的品格,已经认识得更清。李迪也从刘太后的实践中,看到了她过人的才能。刘太后听政七年多,身体力行,令行禁止,恩威加于天下,已是得到朝野内外的不少好评。所以,二人之间的怨恨,也就被时间蚕食得差不多了。当刘太后见到李迪时,便开诚布公:“爱卿过去不愿我参预国事,恐怕是错了罢。今日我保育天子如此,卿以为如何?”
      李迪也来了推心置腹:“臣受先帝厚恩,效命图报,今日见天子圣明,确是太后圣德抚育啊。”
      李迪这话,当然含有几分恭维,可那时的人,还是经常讲真话的。如果李迪依然瞧不起刘太后,如果刘太后仍是对李迪仇恨未减,李迪不会前来拜见,刘太后也不会接见。纵使二人见了面,他们的对话,也必定是这样:“爱卿嫌我出身低贱,阻止我参预国事,又劝先皇治我的罪,今儿个,怎么就拜见起我来了?”
      “太后出身,那是事实。阻止太后参预国事,是臣为国家着想。劝先皇治罪,是臣之职责。今日拜见太后,则属臣之礼仪。”
      接下来的,必定是不欢而散,裂隙更深。
      但是,由于二人都有一番境界,又相互敞开了心扉,于是就在倏忽之间化解了怨恨,相互信任起来。
      此后不久,刘太后又任命李迪为工部尚书,让他重新回到了中央政权,也为他后来的再次升迁,打下了基础。而对于一个政治上不会成熟的人来说,那却未必就是好事。
      明道二年(1033),刘太后香消玉殒。23岁的赵祯,真正做了皇帝。有了发言权,他就让李迪老师,重做了宰相。
      当时,吕夷简早已坐在相位上,如今又来了一个李迪,自然就分割了他的权利。他当然要把李迪,认真对付一番。而他的手段,比李迪可就老道多了。对起阵来,简直是雄鹰和雏鸡交手,双方不是一个量级。
      有一回,李迪奉命做一个重要方案。吕夷简粗看下来,就吃了一惊——竟是如此周详。而李迪是疏旷惯了的,怎么突然就这般缜密起来?
      吕夷简马上想到,他身边有人。
      经过打探获知,李迪的儿子李柬之才华过人。李迪的文书,均是出于柬之之手。当年,王仲宣的表演,取得了让李迪决意自杀的现场效果,就是李柬之举一反三,救了他爹。
      吕夷简撇嘴一笑,就有了妙策,次日便对李迪说:“令郎柬之是个天才呀。如不付以重任,情理不容呢。”
      李迪经过这多年的折腾之后,已是体味了官场的险恶,所以就婉言拒绝。
      吕夷简拍拍李迪的肩膀,又拍拍自己的胸脯:“为国选贤,正是夷简本职。李公总不能看着夷简,渎职失误罢。此事你就不用管了。”
      吕夷简表面上与李迪亲如兄弟。李迪也就把吕夷简,视为贤相姚崇。此刻,若是因为自己的儿子,就让这么好的贤相背个黑锅,他又于心何忍。于是也就随他去了。
      接着,吕夷简就向赵祯皇帝启奏,说李迪的儿子李柬之,如何年轻有为,德才双并,请求皇上任命他,到邢州(今河北邢台)做知州。
      赵祯很高兴地就准了。
      皇帝越是高兴,吕夷简就越有成就感。因为,皇帝认为他与李迪关系融洽了,今后他对付李迪的时候,皇帝就不会想到别处去。这只是其一。
      他对李迪这般关照,李迪自然对他感恩戴德。今后,就是给李迪一碗老鼠药,他也觉得是蜜糖水。这是其二。
      那时的民众心理,跟后来不同。官员的儿子突然就做了官,人们不仅不觉得正常,反而对他父子都瞧不起。纵使那当官的儿子做出一些政绩来,人们也认为是婊子讨饭,装模作样的意思。所以,让李柬之当官,就是毁了李迪。这是其三。
      把李柬之远远地打发走了,李迪如是一只鹰,就是剪了他的翅膀;如是一条鱼,就是刮了他的鳞。最后才是这个其四。
      吕夷简的政治艺术,就是这般圆熟。
      在一次次的阴谋较量中,李迪接连不断地拥抱失败,也就水到渠成了。在这些失败中,李迪逐步认识了吕夷简。他不想这么窝囊了,他要反扑。结果,就彻底落入了吕夷简的罗网。
      假若李柬之还在身边,李迪肯定不致于那种后果。事情是这样的。
      荆王赵元俨,就是赵恒皇帝病重期间,入宫久居不走,被李迪赶跑的那个。此人始终对大侄子赵祯的皇位,保持着浓厚的兴趣。这时候就想方设法地与吕夷简交结。吕夷简也心领神会,就把赵元俨门下一个叫做惠清的僧人,提拔到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。这是为赵元俨向皇权渗透,开通道路。
      吕夷简告诉李迪,惠清的任命书,明天必须发出。到了明天,吕夷简就郊外斋戒去了。李迪对这个任命虽然不满,可吕夷简已经明确表态,那就违心地签个字吧。
      自古以来,文人们大都有个共性——聪明却不缜密,刚烈过于直白——若是玩政治的也这样,那就作茧自缚了。恰恰,李迪就是这样。
      后来,他被吕夷简实在整惨了,就抓住吕夷简与赵元俨勾结这件事,到赵祯面前举报。吕夷简不动声色地说:“微臣似乎,没有签发这个文状啊。”
      赵祯命人,把那任命书拿来一看,白纸黑字,李迪的签字。
      吕夷简心里乐开了花,李迪脊梁上扎满了刺。吕夷简沉默不语,李迪百口难辩,赵祯怒火中烧:“吕相国待你恁般厚爱,你却恩将仇报,栽赃陷害,污人清白。还做什么宰相,回到下面去吧。”
      李迪原本不想这么窝囊,结果就怀揣着百倍的窝囊,到密州(今山东诸城)去了。此后,他又辗转于徐州和天雄军,再也没有跨入朝廷的门槛。
      这次失败,又像置于死地而后生,李迪彻底警醒了。65岁的老人,终于明白:坐官不是凭政绩,不是靠德才,而是全仗着与上头的关系。
      然而,不具备政治天才的人,你再有觉悟,也只是停留在理论的层面。一到了操作中,不是碰一鼻子灰,就是撞得脑袋生疼。后来的李迪,就是陷入了这个怪圈。
      赵祯皇帝虽有美人无数,但奋斗多年,不见成效。竟是一子未得。这可是国家大事。于是,李迪想了一个与皇帝联络感情的办法。他上疏一封,请求准他泰山祈祷。以让上苍保佑,皇上早生贵子,多生贵子。
      李迪何其幼稚。
      为官者讨好上头,就是泡妞。让其不由自主地歪在你怀里,那才是境界。见面就说上床,一准砸锅。李迪这个上疏,就是让赵祯听到了“上床”。
      朕还不足30岁。你的意思是,我自己生不出儿子来?定得指望上苍?
      于是,赵祯给李迪的回复,就冷冰冰地:“大臣应关心百姓疾苦,祈祷不是李迪所当而为。”
      李迪拍马,拍着了马蹄子。
      后来,西夏元昊攻略延州(今陕西延安),宋军节节败退。赵祯当然寝食不安。李迪又想为皇上分忧,急忙上疏,请求带兵戍边。
      他也不想想,一个从无带兵经历和作战经验的七旬老人,能在大宋将士兵败如山倒之时,力挽狂澜?
      赵祯皇帝自然不敢开这个玩笑。
      李迪就是带着这种报国无门的郁闷,第二次来到了青州。
      李迪这一回再看矮松,再读《矮松赋》,他就可以体味出王曾的意境了。因为李迪应该知道,年过古稀的人走到这里,很可能,就是曲折仕途的最后一站了。
      也许,青州这个佛教圣地,给了李迪一些启发。使他禅定悟道一般,反思了自己的40年状元之路。也不知,他经历了多少心理磨难,终于真正觉醒。终于把皇权和官位,彻头彻尾参透了。虽然,这一天来得晚了一些,可他终归没有带着痴见走完人生之途。这就像黑洞里爬行一生的人,在最后时刻找到洞口,看到了光明。
      就是在青州,李迪提出了退休。他再也不想让自己混迹于污尘浊泥,再也不想为皇上登泰山、镇边关了。
      他退休后,儿子李柬之入朝担任侍御使,把他接回了京城。
      虽然,这一次走入天子脚下的李迪,除了多一些白发之外,并无大变。他的心态却告诉世人,这是涅槃新生的李迪了。
      赵祯皇帝听说,李迪老师来到汴京养老,就三番五次地传谕,召他进宫相见。他要去了,除丰盛的宴席和盈耳的赞誉,珍贵的礼物也不会少。然而,皇宫也好,皇帝也罢,在李迪心中的色彩,已经变了。权力地位,声名荣耀,所谓的良好感觉,李迪已经不需要了。他只需要清静,只需要虚净了。所以,他一次也没有踏入皇宫的门槛。
      弯着腰蹒跚了一生的状元,终于在迟暮之年,挺起了胸膛。
      数年后,77岁的李迪,直着腰杆走完了人生。所以,晏殊说他是槐、是菊,结论都下得早了些。我说李迪是梅,在岁末的时候,才真正生出一股生命的幽香。   (冯蜂鸣)

    来源:今日青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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